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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君臣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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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在練武的人不是衡玉, 而是方浩。

衡玉根本就是站在旁邊看戲, 方嚴他們在外面聽到衡玉的聲音其實是因為他一直在給方浩提建議讓他做某些動作。

長槍翩若蛟龍,角度刁鉆, 方浩揮舞起來的同時, 捆綁在槍頭上的紅色槍纓隨之舞動。銳利的槍頭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快速舞動的槍纓同樣吸引人的註意力。

衡玉時不時拍手叫好, 然後讓方浩舞得更快些,再快一些。

“方浩哥哥,你動作幅度再大一些, 你是累了嗎, 怎麽感覺沒我體力好?”

“再快一些!你剛剛的動作不夠厲害,不夠帥氣!”

方浩額角一直在跳,很想直接停下來甩手走人,這小孩子怎麽這麽煩人啊, 什麽都不懂就一直瞎指揮,當他侯府世子是耍雜技的嗎?!還沒他體力好, 他一個小豆丁能有什麽鬼體力啊!而且最過分的是如果他沒有按照衡玉說的去做, 這小孩子就一直在嘀咕他名不副實。

這小鬼是存心折騰他的吧。

“二姐不是說方浩哥哥文武雙全,是帝都裏面赫赫有名的少年將領嗎,方浩哥哥你這水平……”衡玉搖了搖頭, 再攤一攤手, 聲情並茂感嘆道,“看來傳言果然不能信,連我二姐這麽聰慧的人都被蒙蔽了。”

方浩聽他提到許瑜, 話裏話外好像還打算與許瑜聊一聊他現在的表現,當下忍無可忍,心境一亂腳底的步伐也錯亂了,原本舞得虎虎生威的槍法一下子有些淩亂起來。

衡玉撓撓頭,仰著頭看方浩,一副天真乖巧的模樣,“方浩哥哥你現在的槍法和我爹過年的時候帶我去街上看到的一樣。”

過年在街上看到的,自然是那些賣藝人的表演了。

竟然真的把他當耍雜技的了。

方浩咬牙,從牙縫裏狠狠吐出一句,“你閉嘴,能不能安安靜靜欣賞。”

得了便宜,衡玉也不賣乖,笑嘻嘻站沒站姿地靠著武器臺,欣賞方浩的槍法。

被衡玉一直盯著,方浩的槍法越來越快,越來越淩厲,額上也漸漸滲出汗水來,但他的槍法淩厲依舊,的確無愧其外傳的盛名。

看了一會兒,沒有辦法找茬的衡玉感覺無聊起來,他又不是真的要欣賞方浩英姿的!心神分散之下,來人的腳步聲與交談聲在他聽來分外清晰,不免好奇轉身看去。

剛一踏入演武場,方嚴與趙信的目光就往場子中間正在舞槍的方浩身上投去。

趙信的目光掃過英氣勃發的方浩,最後落在了衡玉身上。這個小孩子他沒有見過,但按方嚴的說法他也猜到這個小孩子的身份了。

長得十分精致,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小酒窩,脖子上掛著個小金鎖,瞳色偏淺淡,但是很有神采,顯得十分精神。這時候京城已經熱起來了,他穿著一身紅色錦衣,不僅不顯得艷,反而把他襯得越發唇紅齒白,宛若觀音大士座下侍奉的小仙童。

衡玉視線掃過方嚴,落在了趙信身上。他與趙信目光對視,漂亮的眼裏含著笑意,然後,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很甜的笑容。

這個小孩子到底是怎麽長的,趙信心下感嘆,竟然完全是照著他喜歡的模樣來長的啊。

方浩已經看到方嚴和趙信了,他收了手上的動作,把長槍放到一旁,理了理自己的衣著後方才向兩人問好,“父親。”要稱呼趙信時,餘光瞥見衡玉,還是換了個稱呼,“世叔。”

衡玉也跟著行禮,“方伯父好。”向趙信行禮時,不知為何,他沒有向方嚴行禮時那麽拘謹,而是任由自己行禮的動作變得散漫,漂亮的眼睛笑彎成月牙兒,“這位哥哥好。”

方浩和方嚴下意識都被自己的口水嗆住,猛地咳嗽起來。

尤其是方嚴,這小孩子怎麽稱呼人的,聽方浩那稱呼就應該知道趙信是和他同輩吧,他這樣一稱呼,硬生生把輩分喊亂了。

趙信目光掃過難得破功的方嚴,臉上帶出了幾分笑意。他走到衡玉面前,在他面前微微彎下身子,笑著道:“你應該跟景召一樣喚我為叔叔。”語氣裏不知不覺已經帶了兩三分親近。

衡玉點頭又搖頭,他很認真說道:“按輩分來說沒錯,但是這樣喊,好像會把美人叔叔你喊老。你聽聽看,是不是覺得很別扭。”

趙信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歲,但其實是因為他養氣功夫極佳,保養得好。登基十三載,如今他的真實年齡已經有三十出頭了。

不過沒人會不喜歡被別人誇獎,尤其是被這麽小的一個孩子讚揚。

站在衡玉身邊的方浩:“……”

這小子可機靈了,兩人到演武場的時候他還想哄衡玉去鍛煉鍛煉,誰知道反被衡玉折騰了。他覺得衡玉說出這一番話肯定不會像表面表現的那樣單純,但衡玉猜到了趙信的身份這個可能直接被他下意識排除了。

畢竟,就連他與父親都不知道陛下會突然微服出宮來武威侯府。

“美人叔叔”這個稱呼一出來,趙信立馬就怔住了,隨即有些好笑地看著衡玉,“為什麽這麽稱呼我呢?”

衡玉覺得這時候的自己非常缺一把折扇,不然掏出折扇來一定很有感覺。目光略一游離,掃到趙信腰上,他眼睛不由得一亮。

趙信順著他的目光望向自己腰側,不知怎的就同步了他的想法。把別在腰上的折扇取下來遞給他,“你是想看這個東西嗎?”

衡玉一點也不含糊,馬上伸手把這把價值連城的折扇拿在手上。

跟在趙信身後的內侍總管魏賢被衡玉有些粗暴隨意的動作弄得眉心一跳。

這把折扇上的畫是赫赫有名的國畫大家吳大家逝世前最後一副作品,上面的題字也是吳大家親自提筆所寫的詩文。

趙信自幼學畫,最喜歡的畫家就是吳大家,皇宮裏珍藏有吳大家很多畫作。後來這把折扇輾轉之下被下面的人呈上來討好趙信,趙信得到這把折扇後愛不釋手。

之前有一個小內侍倒茶水的時候不小心把茶水濺到折扇上,素來性情寬厚的趙信臉色立馬就沈下來,難得發了大脾氣,最後直接把小內侍從禦前調到辛者庫。可見他對這把折扇的珍重。

沒想到現在卻這麽輕易就把這把折扇遞給這個小孩子了。

不過望了望陛下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反而有些好奇的表情,魏賢便低下了頭,裝作自己沒有看到這一幕。

倒是趙信,完全沒有想這麽多。在他看來,衡玉想看,他便遞給了他,就這麽簡單。

他的確愛重這把折扇,但不知道為什麽,倒是一點也不擔心這把折扇被這個小孩子弄臟弄壞。

衡玉接過折扇,兩指一扣,把折扇打開,半遮在他臉前方,做出一副浪蕩子弟的作派,“我可喜歡美人了,總感覺看著美人,胃口都能比平時好。在家裏我也常常喊我娘和姐姐們是美人。我眼光可高了,一般的人我才不會誇。”說完之後目光明亮看著趙信,眼裏滿是濃濃的欣賞讚嘆。

自認為長得不錯,卻沒有被衡玉誇的方浩:為什麽有種淡淡的憂傷感……

站在趙信旁邊的中年美大叔方嚴同樣心情覆雜。

皮相不過只是表象,趙信坐擁四海,最不在乎的就是他的表象了。但被衡玉這麽一誇,他突然有些想要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臉了。

他知道自己長得極好,但後宮也好,前朝也好,有人會當著他的面誇他的皮相嗎,自然不會。

所以突然被這麽一誇,趙信反倒更稀罕起衡玉來。

他被衡玉的一系列動作逗得大笑起來,伸出手,拿過衡玉手上的折扇,把折扇掩在自己面前,學著衡玉剛剛的動作,“這把折扇太大了,要找把小一些的才適合你。”

明明剛剛的動作是紈絝子弟的作派,但因為衡玉的年齡,他做出來反而更像是在賣萌。趙信做起來也因為他的儒雅氣質而不顯風流,倒是襯出了幾分灑脫肆意。

至於衡玉剛剛那一番“美人論”,趙信想了想居然點頭表示讚同,“的確,我也很喜歡美人。看著美好的東西,胃口的確會比平時要好上很多。”同時心裏暗自嘀咕,難怪他在麗妃宮裏吃飯的時候胃口總是頗好。

衡玉聽他這麽一說,立馬拉著他的衣袖。一雙眼睛極為明亮,一副遇到同道中人的模樣,“那美人哥哥你今天的胃口一定會特別棒。”

一張臉上寫滿了“誇我吧誇我吧”。

【零,你的抱大腿技能真是越來越熟練了。】也是非常不要臉了。

衡玉在心裏回應系統,“在自己的大腿還不夠粗之前,我向來是不介意抱大腿的。”

看著長相儒雅氣質溫和,而且對他印象很好的明帝趙信,衡玉突然樹立起了自己這一世的人生目標——

他已經當過了帝王,這一回,他有點想混個帝王的寵臣當當,就算被上書彈劾,帝王也會拉偏架護住他,讓他拉足滿朝文武羨慕嫉妒恨眼光的那種。

這麽一想,還挺帶感。

衡玉頗為滿意的點點頭,看向趙信的目光也越發明亮起來。這可是要抱住的大腿,不努力刷好感是不行的。

趙信覺得這小孩子是真的好玩,比他那幾個恭敬有餘親近不足的兒子要好多了。

本著逗小朋友的想法,趙信還真就順著衡玉的話誇了他,而且趙信號稱書畫雙絕,文采極佳,他誇人的時候還引經據典了一番。

衡玉一點也不臉紅,坦然受下了這些誇獎,還裝模作樣感嘆了一番,“美人哥哥你真是我的知音啊,我每次讓我爹誇我的時候他總是嫌棄我,還特別擔心我以後會變成那種沈迷美人鄉的紈絝子弟。我以後分明就是光宗耀祖的資質才對。”

他又補充道:“我爹很少當面誇我,還總是嫌棄我。但我早就知道了,他在給別人寫的信裏面一直在誇我,誇到他朋友都嫌棄他了呢,你說說,他是不是太心口不一了。”

說完之後,兩只小胖手一合,還有幾分愁眉苦臉。

方浩:……其實覺得未來老丈人說的話沒什麽錯。

小小年紀就總是把“美人”兩個字掛在嘴邊,剛剛還用折扇模仿紈絝子弟作派,誰家父親能心大到不擔心啊。

方嚴:竟然在別人面前嫌棄他爹,還好這不是他兒子。

不然方嚴估計自己要被氣死了。

尤其是這小子還在陛下面前吐槽他爹,方嚴對於那位不曾謀面的親家充滿同情。

只有趙信覺得衡玉說話有趣,再次被他逗得開懷,“你爹就是平州知府吧。”

衡玉先是肯定了趙信的話,還主動找了話題,“美人哥哥你和方伯父關系那麽好,肯定比我爹官大對不對。”

方嚴在旁邊聽著總覺得這小孩缺心眼,“哥哥”“伯父”兩個稱呼放在一起,總讓人想打他一頓。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這孩子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真真是讓人遭心。

衡玉完全沒有接收到方嚴的眼神,反正他又不打算刷方嚴的好感,未來的金大腿喜歡他他就能夠抱上金大腿走上人生巔峰了啊,哪裏需要方嚴的喜歡!

感受到衡玉想法的系統心情一陣覆雜,你明明有那個實力自己走到人生巔峰的!

它家宿主總是喜歡劍走偏鋒不按套路出牌,它能怎麽辦,它也心累啊!

聽到衡玉的話,趙信點頭,的確是大,而且要大得多了。

“那我就可以和你講講我爹的糗事了。”衡玉拉著趙信,還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我可不是遇見誰都會告訴他的,首先要比我爹官職大才行。”

事情發展到最後,明明衡玉是過來拜訪方嚴的,但最後他卻拉著趙信說個沒完,把在範琦那裏已經說過一遍的話又給趙信重覆了一遍。

一直跟著趙信的方嚴和方浩也聽了滿滿一耳朵,兩人深深心疼了許斐一番。

不知道日後許斐知道他不是因為政績,而是因為這些事情而在皇上面前掛了名時是作何感謝。

午膳是在武威侯府用的,衡玉也一塊留下用飯了。

武威侯府自然不敢拿不好的菜上來糊弄趙信,但侯府的廚子再好也比不過禦膳房的禦廚吧,可吃飯的時候趙信胃口卻比在宮中要好上許多,一連吃了兩大碗飯。

吃飽喝足之餘他覺得衡玉那句話的確沒說錯,他坐在自己對面的時候自己的胃口真的好多了。

待夜色漸漸有些暗了,趙信那邊有人上前請示他是否要回去。這個點衡玉也該回去了,方嚴和方浩便把衡玉和趙信送到府門口。

衡玉自然沒有這麽大的面子能讓方嚴送,他是為了送趙信才出來的。

在方府門口,趙信親自把衡玉抱上了他的馬車,這一舉動直接把跟在趙信身後的幾位內侍嚇到了,想要上前接手,趙信卻已經自然而然地完成了這個動作。

他雖文弱,但抱衡玉的力氣也是有的。

就連當事人衡玉都有點被趙信的動作驚到了。他站在馬車上,兩人的身高差距一下子就縮小了很多。

衡玉望著趙信的臉,突然眉眼彎彎笑了一下,漂亮小臉上的笑暖洋洋的,像是林澗最柔和的風,也如冬日第一縷初陽般純粹,“美人哥哥對我真好。”

趙信摸摸衡玉的頭,不免在心裏笑他孩子氣,又為他這番話而感覺心底柔軟許多。思緒浮動,最後卻只是出口輕聲道:“待我空閑下來,便去找玉兒玩好不好。”

衡玉用力點頭,他想了想,出聲道:“我爹給我布置了好多任務,美人哥哥到時候教我好不好,而且我寫字寫得可好了。”

一個小孩子剛剛握筆不久,字又能多好呢,趙信沒有抱什麽希望。

就連皇子都沒能有被趙信親自教學問的殊榮,衡玉倒是一點也不含糊提出這麽個請求來。

趙信也沒覺得衡玉這個請求有問題,他還給補充了,“書畫不分家,到時我再教玉兒畫畫如何。”

衡玉還能怎麽辦?自然是,自然是順著桿子趕緊往上爬啊!

趙信若是教了他書畫,即使只是象征性的教了幾天,兩人之間也是有師徒之實的啊。

古代師徒關系親如父子,趙信願意教他,無論水平高不高,衡玉都一百個願意。

見衡玉答應得如此積極迅速,不明真相的趙信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好了。

待許府的馬車離開後,趙信也上了自己的那一輛馬車。

他這一次是微服私訪,使用的馬車從外面看看不出什麽玄妙,只知道這輛馬車比尋常的要大上一些,唯有走進馬車方才能夠發現裏面的玄妙。

馬車內各處細節都很用心,茶桌、書壁、靠枕等物件都很齊全,掛在車壁做裝飾的珠寶都是外頭難得一見的極品。

馬車慢悠悠碾過青石板路,茶桌上擺放的茶水一點也沒有晃動濺出,馬車行駛得十分平穩。

太監總管魏賢跪坐在一旁,恭恭敬敬泡了一壺茶後為趙信倒了一杯茶水,就重新退到一旁守著,以便一會兒接著伺候陛下。

趙信握著繪制有素雅花紋的茶杯,飲了一口茶水便把杯子放下,手指摩挲著光滑的杯沿,“許斐,若朕沒有記錯,是光和七年的探花吧。那一年的殿試,還是朕當年被冊封為太子後經歷的第一場殿試。”

魏賢跟在明帝身邊已有二十多載,是一點點看著這位陛下長大的。這些年裏帝王身邊人事變動頻繁,只有他一直穩坐釣魚臺,自然是因為魏賢足夠忠心與了解這位陛下,做的事說的話最合這位的心。

魏賢垂下頭,恭敬回道:“回陛下,正是如此。”

心裏已經知道,許斐這是要有大造化了。

回到皇宮後,已經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趙信坐在禦攆上,揉了揉眉心,突然揮手,讓人轉了方向前去皇後所居住的坤寧殿。

到坤寧殿的時候坤寧殿已經有宮人在布置晚膳了,皇後葉昭寧正在與已滿六歲的五皇子趙函由著宮女伺候凈手。

“皇上駕到。”外面的通報聲突然響起,即使是一向處變不驚慣了的皇後也不由得一怔,顯然沒想到皇上這時候會突然過來坤寧殿。

但也只是有些意外而已,皇後迅速收斂起臉上的驚色,剎那間臉上就浮現出了笑意。她揮退宮女,擦幹手後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站起來,牽著趙函的手走下臺階去迎接趙信。

“皇後。”趙信踏入殿內,牽起皇後的手,目光掃到趙函時略一頓,不知怎麽的又想起衡玉來。

衡玉與趙函年歲相近,許是今天被衡玉激起了他身上的慈父之心,一向對待皇後和趙函頗為冷淡的趙信突然俯下身子,不假他人之手把趙函抱起來,還上下顛了顛,“函兒怎麽這麽瘦,平常該多吃點。”這份量可比衡玉輕多了。

小孩子難養,前頭趙信就早夭過三個孩子。趙函雖然排行第五,但他前面,有兩個出生後還沒立住就去世的皇兄,還有一個三皇子已滿了八歲,卻被一場肺炎奪去了生命。所以他自然覺得小孩子白白胖胖的看著更健康一些。

不要說是趙函,就連皇後對於趙信這一個舉動都有點驚愕。

如今趙信膝下的皇子有六個,除去已逝的三皇子外,按長幼排序已經到了剛出世不久的七皇子那裏。

趙函雖然是皇後所出的嫡長子,但年紀尚幼,排行第五,頗有些不上不下。又因為趙信頗為忌憚皇後母族葉家,以至於他本人對這個兒子也從來沒有表現出太過特別的關註,今天這樣的親近著實少有。

趙信自然註意到了趙函和皇後臉上的錯愕,也知道自己的動作有些唐突了。他把趙函放下,心中不免又有些惦記起衡玉來。

陪著皇後、趙函用了晚膳,宮女將趙函帶了下去,隨後又有宮女上前來為帝後奉上茶水,待她們都退下去後,趙信方才把今天遇到衡玉的事情簡潔明了地告訴皇後。

末了又道:“朕想著,把許斐調回到京中。前段時間禮部右侍郎告老還鄉,許斐的政績已經連續四次評比都為優,正好把他調回京中接任這一職位。”

禮部右侍郎是從三品官職。表面上看許斐這一調令只是升了半級,但地方官與京官不同,地方官調回京城能夠平調就已經算是極好了,畢竟京城是整個國家權力的中心所在。

而且一調就是六部要員,皇上這分明就是打算要重用許斐。

近些年來皇上越發忌憚葉家,連帶著也極少出入坤寧殿,更謬論和她談論這些私事了。

兩人好歹也是少年夫妻,當年葉家沒有得勢威脅到皇權時也是有過恩愛時光的。趙信的話中並沒有直接表露出對衡玉的喜愛,也沒有透露他的來意,但能穩居鳳位的,又怎麽可能是個蠢人。

心思流轉間皇後已經猜到了趙信的用意所在,她伸出手為趙信斟滿茶水,柔聲道:“聽陛下所言,那許大人之子性情活潑機敏。如今函兒就要入上書房就學,臣妾正打算為他挑選兩個伴讀。有一個人選已經定下,正是臣妾娘家侄子。但臣妾那侄子性子有些沈悶,臣妾正打算為函兒再找一個性子活潑一些的玩伴,不如將許大人之子選為函兒的伴讀,陛下以為如何?”

手邊的茶水還在冒著氤氳霧氣,趙信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輕聲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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